枪响，响彻空中与群山之间，结束这个鲁莽逃兵的一生。这次事件后，有些连晚上把步枪锁起来，军官睡觉时把手枪放在枕下。

除了资缺乏以外，我们还面临严重的运输问题。云南南的山区人烟稀少。雨季时，拖在后的一包一包军备，不是无故消失，就是掉及膝的污泥中。从村民中征召来的驴数量有限。1941年夏天，我们这一师，包括司令及三个团，驻扎在村落中，彼此相隔二三十英里。师决定优先供给盐与蚊帐。至于夏季制服，军政已经发给每人一，发放地在火车站，我们再自行送到驻扎地区。这一制服，就是军人所拥有的全衣。前一早已磨坏，军方层从来不关心军人有无内衣可穿。有一段时间，我们洗衣服的唯一机会，就是在晴天时把整连人带到溪边。人在洗澡和玩时，制服放在一旁晒。万一敌人抓住正确时刻突袭，会一举捉到光溜溜的我们。夏天过了一半，情况多少改善了些。军政终于拨给师足够的钱，让我们可以在当地买第二制服，但到那时，通货已大幅贬值，资金缩，而附近也没有供货商。我们的师长运用想象力，让后勤官打扮成商人，从日本占领的越南购买骡运来的白布料。回到国内后，布料再给当地的染工理。颜是否接近正规的草绿，甚至没有人去怀疑。其后数星期，所有师可以找到的衣机都派上用场，的是短短袖，以节省布料。此时士兵才有第二制服可替换。

战争的第四年，我们的征兵制度和村长征用骡时差不多，都是将命令派给职务较低的人，去欺压弱势者。我们连中有一个“落后五码的唐”我搞不清楚他为何被迫伍。唐有驼背，肩膀显然歪一边，骨瘦如柴。然而他的主要问题似乎在心理方面，因为他左右都分不清。我接这一连没几天，才发现他的习惯很奇怪。我们行军时，他总是落后，但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超过五码。我们速度慢下来时，他也不会试着追上来。但我们加快速度时，他也设法加快脚步，因此始终保持五码的距离。有一天我决定停止他的这项特权。我对他喊：“加油，跟上来，唐！我不想让你装后卫。”

他没有加快脚步，反而索停下来不走了。他带着乞求的神情望着我，喃喃自语，仿佛在哀求我：“脚很酸呢！”

“胡说，如果你可以在队伍后走那么快，没有理由不能走在队伍里。”

他仍然动也不动。我失去了耐，挥舞着拳对他吼：“笨！你必须走在队伍里，要不然我就揍你！”

听到我的威胁后，唐开始嚎啕大哭，一瞬间泪满颊，哭得像小孩一样。我愣住了。忽然之间，我想到我的前一任长官想要改变他并没有成功，他的诨名并非凭空而来。我将那五码距离认定成绝症，纳闷军中养这样的废有什么用。

赖中尉是个红脸年轻小伙，受过中学教育，担任营里的副官，他有好多故事可以说。他对我说，他的老家靠近湖，有一次一枚打算用来炸日本战舰的鱼雷漂到岸边。这枚怪东西长了很多角，引一大群好奇的群众，其中也有小孩。一个勇敢的人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把螺丝钳，自称知如何拆除鱼雷，结果是轰的一声，震动镇里所有房。当天晚上，哀悼至亲的哭声从街传到巷尾。赖中尉叙述故事时，心平气和，仿佛他就在场目击。我从来不曾问他如何得以不受影响，但是，我认定他很有智能，神经比较。他看我和唐这样的士兵过不去，有一天对我开骂：“你们这些军校来的人老是自以为是！想把这人改造成军人？门都没有！”他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