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祥之征和二年的开始

倚华的记忆中，征和二年的一切永远都是异常清晰的，即使那一切都蒙着一层刺yan的红se。

冬天时三辅骑士大索长安城十一天的惶恐尚未消退，正月，丞相公孙贺与其子公孙敬声坐巫祭祠祝，下狱，死，公孙家，族。

岁首孟chun，正是万wu始发之季，刑杀不详，汉家自萧相国定九章之律，素来是于天地始肃的秋冬两季执行死罪之刑，但是，天子震怒之下，竟连天意之论都不顾，在正月就依相坐之律，将公孙弘父子的父母妻子儿女以同父所chu的兄弟姊妹全bu弃市，其中就包括皇后卫子夫的长姊卫君孺。

然而此案远未结束，公孙敬声已牵涉yang石公主，诸吏穷治，竟又牵连上了卫皇后所chu的诸邑公主。

四月，大风，发屋折木。

闰月，两位公主以祝诅上的大逆罪名被chu1死。

倚华记得，侍中韩增奉诏将此事告知皇后时，帷账内，皇后本就没有多少血se的脸上竟立时苍白如雪，端坐的shen子摇摇yu坠，令所有人心惊。

韩增面lou不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继续禀告：“陛下诏赵婕妤、皇子弗陵随驾幸甘泉，百官奏事皆上太子gong。…为太子计，臣请皇后节哀…”

“…我明白…”皇后终是支撑不住，ruan了shen子倚在凭几上，神se肃然悲戚，却没有一滴泪珠。

虽然年轻，但是，倚华还是明白韩增的进言是对的。

——卫皇后所生的三女一子如今仅剩太子刘据一人了。

——无论如何。皇帝依旧将朝政诸事jiao托太子。可见没有牵连太子之意。

——只要太子无事…

几天后。天子大驾行幸甘泉。但是。对未央gong中地诸人来说。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自太初元年。皇帝起建章gong。除非必要事务。皇帝地一应起居都在那座千门万hu地建章gong。——留在未央gong地。除了皇后。便是无chong地夫人诸姬。整座未央gong平静得就像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中。liu年如水；平静中。红颜白发。

无法不令人麻木地平静中。皇后渐渐平息了丧女之痛——也许。更多地是因为太子越发焦灼地忧虑。

——自五月中旬起，太子派往甘泉gong请安奏事的家吏便再未谒见过天子，所请诸事也皆应“太子自平决。”

皇太子的担忧愈来愈重，六月初的一个午后，在窒人的闷热中，倚华听到皇太子决然地对皇后dao：“臣明日亲上甘泉谒陛下。”

皇后沉默良久，才轻轻点tou，随即又dao：“不可大意，贴shen着甲。”

“诺。”皇太子恭谨地回答。

六月、君驾在外、消息断绝、重臣皆不在帝侧…倚华听过相同的故事——秦始皇帝驾崩沙丘，长子扶苏受矫诏自杀…

她相信，熟习经史的皇太子不会不知这个故事，恐怕也因此而shenshen地担忧着自己的命运。

皇后担忧吗？

倚华不知dao。

——在椒房殿住了三十八年后，谁还会轻易让别人看懂自己的心事呢？

她只知dao，就在那个闷热的午后不久，当天夜里，长安城门被从甘泉来的使者叩开。

——巫蛊！

——又是巫蛊！

那个shen着绣衣的使者领着奇装异服、言行诡谲的巫者在长安城中大肆搜捕，无数甲第豪门一夕倾覆，长安城内人人自危。但是，直到那个姓江名充的使者谒见皇后，倚华从未想到，那场风暴会移入gong中。

江充的姿态很谦恭，却不容拒绝——他已有皇帝的诏令在手。

帷帐内，倚华看到皇后的chun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却依旧轻声慢语地拜领诏令：“妾敬诺。”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挖掘行动在未央gong中展开，先是诸姬舍馆，随后是各个夫人、mei人的寝殿，连御座路寝都不能幸免，每天都有人因为居chu1被挖chu桐木人傀之类的巫术祝诅之wu而被送入掖ting诏狱。

当那个魁伟英武的江充再次到椒房殿请示皇后时，殿中所有侍御都被惊呆了——他竟要查椒房殿！

“江君差矣！”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