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接了,问:“请问同志贵姓名、单位。”她忙说:“你吃就是了,莫问。”去了。天主知她的意思。上去说:“我不是那等无廉耻的流狼汉。漂母饭信,韩信千金报之。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她更摇手。天主只好罢了。以后是讨到半碗米线。第二天讨到半斤饼干,说不出乞讨之悲辛了。
这一晚天主在火车站对面躺下,困倦得厉害。他把包做了枕头躺下,回眼就见后面有两个流狼汉贪婪地望着他。凭那两眼凶光,天主就知不好,知自己这鼓囊囊的包,相形于他俩是富裕。想赶快换地点,哪知接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起,才见满地的书,包已被割烂了。很多书被打劫而去。剩的是一些天主的写的废初稿,天主痛惜他的文章又遭了浩劫。又庆幸他们未要了他的命,否则一刀往脖子上抹了,就一切都完了!
天主决意要去找路昭晨了,实在是乞讨太艰难了,讨十次不得一点东西入口。如果乞讨得下去,他也不去找的。他想历史上流狼过的英雄反正不只他一人,已是比比皆是了。天主坐着历想了韩信、朱元璋等无数的人,越增了勇气。仿佛自己这流狼是世间最有道理的。清晨,他就坐上开往清远去的客车。车在路上驶了好一段,才来收钱。天主就被赶下来了。天主再搭一辆,上去走一阵,向天主要钱时,天主又被赶下来了。搭了大约十多辆车。渐近清远。最后一辆车来向天主要钱,要不到,没把天主赶下来。拉他走了大约三十来公里,到了清远。
天主下了车,找来市委。路上见市区图,规划得比昆明还大。到市委见新大楼高数十层,直入云天。天主大觉壮观。他进去,拿身份证登记了。那里叫他上十五楼去找。天主与一群人进了电梯。那些人按了电扭,天主猛觉陷下去了,大叫一声。招来了旁边十几张脸的鄙夷。天主红了脸。上楼。问到路昭晨的办公室。天主对那有秘书科三字的办公室,脚步踌躇了。他真想下楼,朝后回去了。已有人叫了说有人找路昭晨。路昭晨迎出来。天主无处逃。只好说“路昭晨”路昭晨一惊,认出是天主,忙端正了脸。天主见她装作无事,早探明她的心里活动了。心中惭愧,红了脸。
进办公室。天主坐下。她泡了茶给天主,说:“太想不到了!你是五年中惟一来广东找过我的家乡人!”天主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了。她说:“你怎么跑了这么远,来这里了!”天主只好不惭而大言地说了自己来这里下海闯世界,钱被偷了!没钱了想回家,来向她借。她说:“你在这儿住一晚上吧!明天再走?”天主说:“方便不?”她说:“怎么不方便?”后就叫天主坐着,说:“我去与他们说说,有事他们办着。我抽时间与你谈。”
这段时间天主就想:差距是无边的大了。她又聪明又漂亮。分的单位又好。看看这办公室,电话、传真机、计算机、金属柜,就可知了。天主再看自己。脚是十几日未洗过的,头发也十几天未洗了。他早已闻不出身上的臭味。但他估计自己身上的酸臭味已充满了这一间办公室。于是他稍微把窗打开,好让对流的空气,尽量把这味道稀释些。
路昭晨又回来了,拿了几瓶饮料来,给了天主。说:“几年中不知同学们的信息。我都想死了。我一人在广东。真叫成了孤魂野鬼。”天主说:“你没回去过?”她说:“回去过一次。”就问天主那几届的情况。天主说:“那几届学生,跑得最远的就是你了。一个云师大毕业,回去在县城米粮坝中学。我们几个师专生,沈伟、齐惠禧、陈敏中、向儒楷、滕樱在米粮坝中学。王龙毅、刘英军和我在荞麦山中学。伍军德在则补中学,高书勇在东瓜坪中学。”后就谈了各人具体的情况,以及老师们的情况。最后谈起天主来。天主把在师专读书以来的情况讲了。只隐瞒了在荞麦山中学打架一节。谈论平常。只是同乡同学,不再有一点当年的恋人重逢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