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粮所，陈福英尖，老远就见荞异样。近了一看，两块布的荞被偷光。孙平玉和陈福英痛惜连连。陈福英坐在旁边，急得泪要下来了。孙平玉气得朝孙天俦就是一脚：“畜牲！老苦十天苦不来这两床布的荞啊！”全家颓然无力地坐在荞边，守着荞晒。太西去，又忙去求那女的。那女的正和男友吃饭。饭菜皆比孙天俦等去馆里吃的好。孙天俦就想，别人吃顿好菜好饭，心情愉快。我家吃一顿，后悔十天都不止。那女的白衬衣、红衣、跟鞋，一光洁。男的西装西大鞋，上下亮闪闪的。孙平玉、陈福英呢，全补丁，上下灰尘，大汗淋漓，饥辘辘。那男女叫：“外面等着！等我们吃好饭再说。”于是全家只好饿着肚在外等。等吃好了，才好话一通又一通地求，那女的才来了，颐指气使孙平玉一家装了荞，过称，倒好粮，她连指都没动一下，完全像指挥三个隶。孙天俦见她吼孙平玉和陈福英，心中大怒。他觉母亲无论材、容貌、智力皆比这女的数十倍，而地位却如此卑贱。父亲比她那男的，也数十倍，而也是如此可怜。自己呢，是天下最伟大的人啊！结果呢！

了！这些饭和在家里多值十个钱！五十个钱就白送人家了！要苦这五十个钱，妈苦一个月都苦不来！才吃一顿饭的时间，就送人了。”孙平玉：“你以为钱好苦得很啊？我们今天累死累活，跑荞麦山一趟，怎么没人给我们一分钱？你上就送人家五元钱了！”孙天俦早已后悔。本是受辱、受累、受饿够了，想招呼父母吃顿好饭菜，弥补一下，没料更添悲哀。真是贫穷家，事事不幸，怎么都是错的。陈福英见孙天俦已大为后悔，就不说了。孙平玉叹息：“人家挣钱，是这样的好挣！我们要挣钱，比登天还难啊！”孙天俦终于明白，他未来辉煌的一切都不能弥补今天的损失。未来他可能是伟大的帝王，但无补于今天父母受辱。未来他也可能富有天下，但已无补于今天吃一顿饭的痛苦。受辱已成事实，而他的梦想还在渺茫的未来。他常的错误，是总将好的梦想和残酷的现实混淆。他离不开幻想，离了幻想他活不下去。但他又离不开现实，现实常常折磨他。就是幻想和现实的不谐，造成了多少他难以弥补的悔恨。

等转好，那女的开了票，天已黑了。全家急忙往回走。孙天俦气愤不过，想自己成功时才来报复，不知要到何时！或许就是一场幻想，决计当场报复。于是就说：“你们先走着！我回去解个手！”即返回粮所来，指那女的骂：“臭婊！我日你的妈！你这杂养的！你中午问老敢怎样，老现在告诉你：老敢日你妈！”那男的见天俦不及他腰，竟敢来放肆，就提冲来。孙天俦早备有石，就朝那男的砸去。见石砸在那男的上，他才得意地往回跑。那男的追一阵，没追上。孙天俦追上孙平玉、陈福英后，天已黑了。一家人又累又饿，摸黑往回跑。到家已是半夜。孙富民等早睡着了。他们本还在荞麦山就饿得要站不住了，又跑了五十里路，早饿枯了。了饭吃后，天已渐明。就不睡了，提锄上坡挖洋芋。天黑回来，吃了晚饭，孙平玉忙洗煮。煮熟就挂在火上，火塘里加了火，才休息。孙天俦半夜醒来，见灯已亮着了。孙平玉已起来煮饭。又一阵，陈福英也起来。孙天俦起来，孙平玉说：“才半夜，还不亮，再睡一阵。饭菜煮好，久等天不亮。全家没一只表，不知是什么时候。多次门看天，总觉要亮了，却不亮，只好又睡下。等孙天俦又醒，孙平玉、陈福英已起来，在烧香烧纸敬天地和祖人。敬好，就开始吃饭。吃好，天始微明，孙平玉就背上箱，孙天俦背了行李，又如三年前去荞麦山，朝米粮坝走。

路上遇到熟人，都说：“孙平玉，坐车嘛！”孙平玉说：“走路省两块钱。”十二，父俩到了荞麦山，向西爬海近四千米的山。泥石。小路在悬崖上折来折去。偶尔蹬一个石下去，本听不到回声。爬了一山又一山，到中午，上了山。回望大红山，巍巍云天。前面已是金沙江河谷，但本看不见金沙江。下山十里，才见到河谷底。青的江南面来，向北去。因气温很，谷中白气弥漫。江东一个仅一平方公里左右的缓坡上，尽是绿的甘蔗，中间一堆白的房，就是米粮坝县城了。四面山环合，像一大锅。米粮坝在锅底。尽已是下午，父俩下山，仍是异常的。看县城就在脚下，但走了几个钟，都走不到。近于天黑，才到县城。见街宽到可并排行两辆车，路灯明亮，如同白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孙天俦大吃一惊。父俩在向人询问米粮坝中学时，孙天俦迎见晏明星和几个女孩迎面而来，她看见了他父俩。孙天俦就一阵慌，父亲穿的又破又烂啊！他忙朝街边跑，以远离父亲。孙平玉急了，朝孙天俦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