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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2/4)

又到堤上闲步。这时北风已息,谁知冷气人,比那有风的时候还利害些。幸得老残早已换上申东造所赠的羊,故不甚冷,还支撑得住。只见那打冰船,还在那里打。每个船上了一个小灯笼,远远看去,仿佛一面是“正堂”二字,一面是“齐河县”三字,也就由他去了。抬起来,看那南面的山,一条雪白,映着月光分外好看。一层一层的山岭,却不大分辨得,又有几片白云夹在里面,所以看不是云是山。及至定神看去,方才看那是云、那是山来。虽然云也是白的,山也是白的,云也有亮光,山也有亮光,只因为月在云上,云在月下,所以云的亮光是从背面透过来的。那山却不然,山上的亮光是由月光照到山上,被那山上的雪反过来,所以光是两样的。然只就稍近的地方如此,那山往东去,越望越远,渐渐的天也是白的,山也是白的,云也是白的,就分辨不甚么来了。

次日早起,再到堤上看看,见那两只打冰船,在河边上,已经冻实在了-问了堤旁的人,知昨儿打了半夜,往前打去,后面冻上;往后打去,前面冻上。所以今儿歇手不打了,大总等冰结牢壮了,从冰上过罢。困此老残也就只有这个法了。闲着无事,到城里散步一回,只有大街上有几家铺面,其余背街上,瓦房都不甚多,是个荒凉寥落的景象。因北方大都如此,故看了也不甚诧异。回到房中,打开书筐,随手取本书看,却好拿着一本《八代诗选》,记得是在省城里替一个湖南人治好了病,送了当谢仪的,省城里忙,未得细看,随手就收在书箱里了,趁今天无事,何妨仔细看他一遍?原来是二十卷书:两卷是四言,卷三至十一是五言,十二至十四是新诗,十五至十七是杂言,十八是乐章,十九是歌谣,卷二十是杂著。再把那细目翻来看看,见新里选了谢眺二十八首,沈约十四首;古里选了谢洮五十四首,沈约三十六首,心里很不明白,就把那第十卷与那十二卷同取来对着看看,实看不的分别来。心里又想:“这诗是王壬秋阎运选的,这人负一时盛名,而《湘军志》一书的委实是好,有目共赏,何以这诗选的未惬人意呢?”既而又想:“沈归愚选的《古诗源》,将那歌谣与诗混杂一起,也是大病;王渔洋《古诗选》,亦不能有当人意;算来还是张翰风的《古诗录》差人意。莫他怎样呢,且把古人的咏消遣闲愁罢了。”

看了半日,复到店门闲立。立了一会,方要回去,见一个红缨帽的家人,走近面前,打了一个千儿,说:“铁老爷,几时来的?”老残:“我昨日到的。”嘴里说着,心里只想不起这是谁的家人。那家人见老残楞着,知是认不得了,便笑说:“家人叫黄升。敝上是黄应图黄大老爷。”老残:“哦!是了,是了。我的记,真坏!我常到你们公馆里去,怎么就不认得你了呢!”黄升:“你老‘贵人多忘事’罢咧。”老残笑:“人虽不贵,忘事倒实在多的。你们贵上是几时来的?住在什么地方呢?我也正闷的慌,找他谈天去。”黄升:“敝上是总办庄大人委的,在这齐河上下买八百万料。现在料也买齐全了,验收委员也验收过了,正打算回省销差呢。刚刚这河又上了,还得等两天才能走呢。你老也住在这店里吗?在那屋里?”老残用手向西指:“就在这西屋里。”黄升:“敝上也就住在上房北屋里,前儿晚上才到。前些时都在工上,因为验收委员过去了,才住到这儿的。此刻是在县里吃午饭;吃过了,李大人请着说闲话,晚饭还不定回来吃不吃呢。”老残,黄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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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残对着雪月辉的景致,想起谢灵运的诗“明月照积雪,北风劲且哀,两句。若非经历北方苦寒景象,那里知“北风劲且哀”的个“哀”字下的好呢?这时月光照的满地的亮,抬起来,天上的星,一个也看不见,只有北边,北斗七星,开摇光,像几个淡白一样,还看得清楚。那北斗正斜倚在紫微垣的西边上面,构在上,魁在下。心里想:“岁月如见斗杓又将东指了,人又要添一岁了。一年一年的这样瞎混下去,如何是个了局呢?”又想到《诗经》上说的“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现在国家正当多事之秋,那王公大臣只是恐怕耽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百事俱废,将来又是怎样个了局,国是如此,丈夫何以家为!”想到此地,不觉滴下泪来,也就无心观玩景致,慢慢回店去了。一面走着,觉得脸上有样件附着似的,用手一摸,原来两边着了两条滴的冰。初起不懂什么缘故,既而想起,自己也就笑了。原来就是方才的泪,天寒,立刻就冻住了,地下必定还有几多冰珠呢。闷闷的回到店里,也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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