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勒缰，黑总是前蹄凌空，昂首长嘶，通州上的行人，不少为这匹神骏非凡的黑而驻足。

到的通州，不过午时刚过，方观承径投仓场侍郎衙门。仓场侍郎名叫世泰，蒙古人，他当过京师‘巡捕五营’的右翼总兵，曾是纳亲的副手，方观承帮过他的忙，所以一通报到上房，世泰亲自到大厅前面来迎接。执手殷勤，延厅，一面叫人备饭，一面动问来意。

时机迫，方观承无法从容陈说，开门见山地问：“世大哥，步军统领衙门的番，到通州来办事，先要跟你这儿联络不要？”

“公事上有关联就要，不然就不必。”

“如果是牵涉到漕帮上的事呢？”

漕帮运粮，粮仓场，当然有关联，但世泰竟无所知“最近没有漕帮上的人犯案，也没有听说有番来。”他问：“问亭兄，你要打听什么？”

“我想知，有没有番在通州？”

世泰沉了一会，喊一声“来呀！”等听差应声而至，他说：“把和三老爷请来。”

此人名叫和嘉，愿为步军统领衙门的章京，本职是主事，如今是世泰左右手，请来了由世泰引见，与方观承见过了礼，世泰将方观承所问的事，请他来答复。

“我还不清楚，不过，我上可以找人问明白。”

“那好！劳驾了。”世泰说：“等着你来陪问亭兄喝酒。”

和嘉答应着走了，果然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便又确实回话；前两天下来了四个番，两个已经走了，在通州还有两个，住在西关悦来客栈。

方观承肚里雪亮，走的两个是跟着曹雪芹下去了。而留在西关悦来客站的两个，真是守株待兔在等冯大瑞。他心里在想，此刻是白天，冯大瑞要来看仲四，也不致大意到白昼公然，至于个乃曹雪芹下去的两个不足为虑，暂时可以不。

转念到此，略略放心，谢过了和嘉，一起座喝酒。喝到一半，主意已经打定了。“和三哥，”他问：“那些番，你都认识吧？”

“不全认识。”

“如果认识了，总要卖你的面吧？”

“什么事？”和嘉很郑重的问：“看我帮得上忙、帮不上忙？”

这意思是，就不认识也会卖帐，但要看事情大小、责任轻重。方观承觉得这和嘉心而诚恳，倒是可的一个朋友。于是举杯说“多谢和三哥，咱们一杯。”

和嘉朗的了，随手拿起酒壶替方观承斟满，同时说：“方先生跟纳公很熟，有什么事，在经历跟纳公说一句，不就结了吗？”

“就因为纳公的话跟事实不大相符，我才特为到通州来找世大哥的。”方观承恰好借话搭话“纳公说已经叫番撤回了，其实人还在这里。”

“喔，”世泰因为提到纳亲，不能不注意“问亭兄，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有件钦命案，纳公也手来了。都是为皇上办事，我也很迎他来帮忙，不过，事情已经办妥了，而且，据他告诉我，本来暗地下派了保护办事人的番已经撤回了，不想还是游人。”

世泰与和嘉对看了一，取得默契，都不便追问是一件什么钦命案？对番的情况，和嘉比世泰又了解得多，因而提疑问：“方先生，番下来侦缉探访是常有的事，你怎么知这四个番是冲着你派的人来的呢？”

这话问在要害上，不过方观承到恰好提要求，当然，他的措辞是很婉转的。

“也许我错了，也未可知。不过，如今倒不妨去求一求证。和三哥，我请你帮我一个忙，请你想法把在西关的那两个番找来问一问，他们是不是从京里跟着一个姓曹的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