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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5/7)

芹起了戒心,怕他看心事会追问,便有些踌躇了。杏香心想,这一诗,纵非苦终宵,大概总要到午夜,便在火盆上续了碳,又备了酒和佐酒果之类,用一张下安活的乌木方几,一起推到曹雪芹面前。

“多谢,多谢。”曹雪芹说:“你陪我喝一杯,难得良宵,咱们好好儿谈谈。”

“你不是要诗吗?”

“也许跟你谈谈,能谈儿诗才来。”

杏香便去添了一幅杯筷来,拿“自来得”的银壶,替曹雪芹斟满一杯雕;她自己只喝补血的红酒。

“咱们谈谈乌二小,好不好?”

“怎么又要谈她?”

“你不是要觅诗才吗?”杏香平静的答说:“谈她,一定要谈许多诗才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想想光是这两句诗里面,有多少可写的东西?”

曹雪芹听得这话,心生警惕;不知她对自己的心事,猜到了多少?不过有一是很明显的,如果一味规避不谈,倒显得情虚似地,应该大大方方的谈,才能去除她无谓的猜疑。于是他说:“你既然对她有这么大的兴趣,那就谈吧!”

“听说,”杏香问:“乌二小有一次来跟你负荆请罪,那是为什么?”

“何至于负荆请罪?她一位素在闺的小,有什么开罪我的地方,需要负荆?”曹雪芹问:“你当时也在那里,何至于有此不经之问。”

“我虽然在那里,可不知你金粟斋的事。”杏香又说:“象乌二小来看过你,我就不知。”

“现在你知了,”曹雪芹说:“向来是桐生告诉你的。”

杏香却是听桐生所说,但怕曹雪芹因此责备他多嘴,因而推在秋月上,曹雪芹对秋月不了什么,都是谅解的。

“秋月告诉你的?”

“你可别去问她。杏香说:“一问倒像她好谈是非似的。”

“说过就丢开了。我去问他什么?”

杏香,却又跟他分辨“你说‘丢开了’,恐怕不见得吧!”她说:“那亲事本来已经成功了,只为阿元的缘故——”

“你是怎么回事?”曹雪芹大声打断他的话“诚心让我不痛快不是?”说完,曹雪芹将杯酒,一下都吞了下去。

“你别气急!”杏香提壶替他斟了酒,依旧从从容容地问:“你想不想听我心里的话?”

“你说呢?”

“这么说是想听我心里的话。那么我跟你说了吧,你最好明媒正娶一位二。你不娶,倒像是我亏欠了你什么似的,每回太太谈到你的亲事,我就有那,实在很不是味儿。”

原来是这样一心思!曹雪芹觉得是错怪她了,态度也就不同了“那是你自己多心!”他说:“我不娶也不尽是因为你的缘故。”

“‘不尽是’,多少总是吧!“

曹雪芹不答,慢慢喝着酒考量;好一会才说:“你最好聪明一儿。对这件事置之度外,让我自己来料理。”

“你这话,我不大明白。”

“我倒已经很明白你心境了。”曹雪芹说:“你是怕人背后议论你,阻挠我正娶。这样忧谗畏讥,正好证明了你的贤惠。如果我要成全你贤惠的名声,照你的意思去办,取来一个像你这样贤慧明达的,在我固然是一件好事,娶得不好,你会悔不当初,可也害了我。”

“我也不是为我自己;也为的是你。像这样没有一位掌印夫人,说去总不大好。”

“我又不想官,要什么‘掌印夫人’?”曹雪芹又说:“这件事,你不必,让我自己来料理。如果有人在背后议论你,你就说你劝过我几次就是了。”

杏香想了一下问:“那么,你是怎么料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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