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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2/7)

“江老爷!”荷丢了衣裳,上一溜就盆边双膝跪了下去。突兀一句说:“大人,叶制台叫您走,走了最好——快离开广州这是非之地!”

一双睛闪了一下,蹲:“老爷这话婢不敢当…”便忙着去搬。江忠源自回东院,命小奚把脏衣服过冬被褥搬来预备着来人洗溜,散穿一件天青实地纱袍,摇着芭蕉扇坐在案旁看书等待,百般思量怪事联翩,总没个情由可寻。

“二虎、三彪,是三元里平英灭洋的龙,叶制台用他们,是因为能省钱多办事,又怕他们势力大了抬起,再和英国人仗,所以用官府制命拘住了,由您来他们。英国人要广州,还能用团练的阵势镇唬一下。说句难听一的,就是在总督衙门用索拴一条能撕能咬的狗。现在

江忠源见众人无话,便起告辞。倒是一直寡言罕话的胡庸墨送他来,见厅门那个丫仍在垂手侍立,说:“我书房里那盆青橘,江大人喜,你把它送过那边院。”江忠源便看胡师爷,胡师爷却不理会,又:“这么的天,你过去把江大人的衣服被褥拆洗一下,我看江大人的《竹垞小志》、还有《雪鸿再录》两书,说过借他的,料理完差使,送到我书房里。”说罢向江忠源一揖,又回了叶名琛的书房。江忠源十分机警的人,只一怔,当即对那丫:“你是制军边服侍的人,生受你了。”

江忠源不禁莞尔,这是极细的事,可以窥见叶家宅院里一帷幕消息。

一碗凉茶喝下去,荷嗓音变得越发清越:“江老爷,林大人的案是最难查清的,知情的都是伍总爷的铁心爪牙,下手的人都灭了,他们本不怕您能寻什么证据!就是您寻什么证据,他们向香港一躲——那是英国佬的窝,您也不敢为几个人犯再起两国争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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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忠源援髯呵呵大笑,说:“小小年纪,有十六岁吧?乖巧可怜见的,倒是很能奉承——万福就好。公候什么的可以不必——那边小杌上坐了,木盆摆上洗就是了。”此时近在咫尺,仔细打量这丫,也是月白实地纱短褂,银红裙下着天足,秀眉微颔粉,宛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江忠源在书架上寻着《竹垞小志》和《雪鸿再录》,漫不经心地浏览著书签,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开始往盆里泡衣服.一件件搓。江忠源看着那双小手不停地在皂荚沫中蠕动,不禁叹息一声,问:“我一次来衙候见,在厅里见过你。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讲?”

“江老爷万福…您公候万代…”

江忠源目光炯炯地听着,缓缓坐了回去,这样连珠炮价连陈说带质问,自这样一个臭未,真让他震惊;他也不相信荷自己有这么的见地!抚着有些发的脑门,江忠源心里翻江倒海般冲波逆扬张思索,这里丝蔓藤缠纵横锗的人事政治太繁复太扑朔迷离了,他需要好好想想。他摆手叫过老杜:“你给荷倒杯凉茶。荷你接着说。”

嚓嚓的洗衣声一下停住了,荷朝门外看了看,接着洗衣没言声。江忠源也向外看,太刚偏西一,满地照得白蜡蜡的,蔚蔚蒸气波似地微微晃动,沿墙的玫瑰篱笆和那株木棉在骄下纹丝不动,满院静得连一声虫鸣也没有。因笑:“你也太小心过逾的了——老杜是我江家使唤了四十年的人了,小于更是我的家生才——你怕他们去么?”

再裁度一下,还该和江台再商计一下,集思广益,然后上奏。这里到北京六百里加,往返也要半月。万一再有请示,来来回回的太麻烦了。”叶名琛:“那是自然。”

“我…我只是个使丫,大人信不过我也是情理…”荷低下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忽然又昂起了脸,说:“要是胡师爷亲自给您说,您信不信?”见江忠源沉默,荷:“您办团练,叶制台还是兴的,但您也在追究林大人的死因!这一条,伍绍荣不能容您,鲍大——鲍雕他们更是骇怕。您知不知?徐家兄弟和家演双簧儿戏,施苦计,英国人说您‘目光短浅’,伍老爷说你‘无城府’,这才准允你收录二虎三彪。待到团练起来,他们又觉得上了您的儿,又说合让您去湖广剿长贼!您前后想想,我这话有假没有?”

江忠源被她的语气激得打了个颤,气冷冷地说:“恐怕来说是非者,即是是非人吧?我是咸丰爷朱笔亲的特简官员,朱批写的明白:‘江某可用之材,由团练一事可见一端。广东华夷杂事繁任,着由吏兵二委其为观察,以期考察。’有这朱批谕旨,且我也有专折上奏之权,不但不能自由,即便总督也不能随意调度我。我正要拜章陈情,恐怕还不能奉命去湖广。”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分,院里传来窻窣细碎的脚步声,江忠源便知那女孩来了。女孩两手端着一小盆青旺旺绿得油的玲珑橘树,还挎着一只竹筐,小心翼翼把橘树放在窗前卷案上,把盛着皂荚的筐放在地上,双手扶膝,怯生生说

“荷…”那丫双手泡在里掰着皂英,也不抬小声说“太太嫌这名儿不好,说这里哪来的荷?叫阿香就是了。老爷说荷就是莲,叫过来恃候老祖上香,各叫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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