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的灵棺想必也需用燮氏孙的血祭才能打开，他这么想着。一面屏退了侍从，一面就又在掌心划了一刀。切很，他却不觉得痛。

来，原是为了此用。妄改国典已然不妥，此举更是离经叛。燮信一力要推行新制，为大业铺路。

他向一个侍卫看了一，那人已然会意，守陵人被远远带离，接着一行三人悄悄将冰棺抬室内。室内不设烛火，只室上嵌着两颗夜明珠，照亮了中央暗沉沉的玉棺。

天师万万没料到主上会有此念，他拿事先备好的象牙骨谶，不知会掷个什么卦象来，又不知若掷不祥该如何解卦。四周鸦雀无声，主上只立着不动，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手。几声轻响，骨谶落地。

燮信亲看了一回，机括嵌在一只墨玉盘中，盘内龙形立雕纹理，他心念略动，自怀内取短刀，往掌心划了一，又握拳让鲜血一滴滴落到那玉盘内。周边跟从的两人皆是他的心腹护卫，只要主上不发话。

察觉到手上的伤仍在滴血，他撕下一截内襟，边缠裹伤，边在空的心神间捕捉念，重聚词句。

此行若是被朝臣知晓，恐怕对他的评价不止是离经叛、数典忘祖了，可是父王那样母后，死后一定也只愿和她同长眠。约莫一香过后，他将一切安置妥当，过程中既无思绪，也无情。

长明灯在他漆黑的眸里摇曳不定，若连心的女都不能保护好，谈何吞并他国，庇佑天下民？

燮信的目光在碑文间一一扫过，又望向空的墓。昔日逐鹿天下的皇族百年后却是此番情形。为帝王者自将过失推于女，史家也称之为红颜祸，然而作为替罪羊的她们连碑文灵位也不曾拥有。

他们也一句不问。只有守陵人惊惧之下，张大了嘴。燮信原本也只是一试，那门却在片刻后柞然而开。

燮氏一族百年间数次立国，又数次倾覆，有传言说帝王宗室中了几个情，灭国也是因为女，但他们的后人中却总有一个能逃过屠戮，自灰烬中卷土重来。

燮国先祖的陵墓早年被毁，棺木皆被人掘开，尸骨然无存。复国后虽经修缮，但陵内都是空的，只有陵前肃立的石碑记载着他们的生平事迹。

不知从何时起，他常会在行事时陷一极致离的状态。神智如常运转，一举一动有条不紊，只是少了情绪。

他拾起一看，所幸卦象甚吉，松了气，如实将卦辞析：“六十四卦第一卦，元亨利贞，元以始，亨以通，利以宜，贞以，象曰大利。”燮信听了，心想，既有此卦，众臣中即使有劝谏者，自己也不至无话应对。

但行事上也不愿落个独断专行的实。“国典可否，需问于先灵。请天师在此卜上一卦，以询先祖之意。”

当下慨然陈词一番，末了对司礼监：“先祖恩德绵延长，孤这便往陵前一一拜祭。”＊＊＊

他忽然别过，未行祭礼便离了陵墓。最内一间陵室是他父王在位时修建的，室门闭，侍卫前去寻了守陵人，下机括，石门却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