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皇曾孙

走进弥漫的苦味与果龙香氛的奇华殿，霍光的神se未曾有半点变化，平静地在帷帘外行礼，向天子叩拜、问安，没有听到天子的答复，便一直跪着，直到钩弋夫人走chu内寝，向他轻轻颌首：“奉车都尉请入内。”言罢便领着gong人往殿外走去。

看了一yan钩弋夫人的背影，默默地记下她方才虽然疲惫却难掩huan喜之se的神情，霍光步入内寝。

两名等候的gong婢放下帷帘，也退了chu去。

偌大的内寝中，只有天子与霍光两人。

天子没有chu声，霍光慢慢走到床前，再次参礼，随后在床前的莞席上安坐，平静地看着始终闭着yan睛的天子。

看着天子毫无血se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脸，霍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夜那个稚nen的容颜，随即，比较的念tou便在他心里疯狂滋长，最终，他只能向an捺不住的想法屈服。

细细地在心中将二者比较了一番，霍光终究是摇tou——那个婴儿不像天子…更像某个记忆中已经开始泛黄的shen影…

心，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霍光咬jin牙关，双手在袖中握成拳，死死地抵在地面上。

——日后，他该如何面对那人？

那个人执着他手，殷切叮嘱：“子孟，太子被chong惯了，不知凶险是何wu…你是聪明的，多提点他…”

他应下这个责任莫大的叮嘱。

如今…

“…子孟…”

“臣在！”

沉浸在自责中地思绪。仍旧本能地对天子几近shenyin地呼唤。zuo了应有地反应。

膝行靠近天子地寝床。霍光低tou等待天子地吩咐。随即听天子无力地声音：“君去趟湖县…”

“臣不去！”拒绝脱口而chu。gen本没有让天子把话说完。

“为何？”天子没有动怒，平静地表示疑问。

霍光咬住嘴chun，无声地叩首。

天子闭上yan，片刻之后，轻轻动了两下伸在床外的手，dao：“那就让太常去吧！”

“诺！”霍光轻声答应。

退chu内寝，霍光对正殿内侍奉的御史低声转述天子的诏令：“主上诏太常赴湖县…治太子丧…”

侍御史愣了一下，看着霍光走chu殿门，才在shen旁宦者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连忙书诏。

走chu帝寝，看着朝yang将温柔的光亮洒在鲜红的铺地方砖上，霍光忍不住闭yan。

——血一般的颜se…

——此时此刻，这zhong尊贵的颜se未免就太刺yan了…

“子孟…你没事吧…”

熟悉的关切声音让霍光睁yan，果然看到金日磾站在自己面前，淡然的神se丝毫看不chu方才的关切之言chu自他的口中。

霍光摇tou，chun角微扬，侧shen让开。

金日磾不过是复命，片刻之后便也退了chu来，扫了一yan，便走到霍光shen旁，犹豫了一下，还是dao：“廷尉言，皇曾孙系郡邸狱…你知dao吗？”

霍光点tou：“君方才是去廷尉？”

金日磾微微皱眉，却还是回答：“陛下要查太子…前后经过…”考虑到霍光的心情，金日磾han混地回答。

霍光却仿佛没有任何gan觉，静静地望着帝寝。

良久，金日磾忽然听到霍光飘渺茫然的声音：“好久没去昆明池了…”

金日磾不解，却也明白了，霍光一直看的不是奇华殿，而位于长安西南的昆明池…

——为什么想到那里…

对金日磾的疑惑、不悦，霍光只能沉默，他知dao不该怀疑金日磾，但是，长女的质疑声却在耳边、心tou挥之不去：“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必然是有人xie秘…不是小表叔，就是金日磾…”

——卫登…

——背叛太子，他还是姓卫！这么简单的计算，大将军的儿子会算不过来？

——金日磾…

直觉地，霍光知dao不是金日磾…

——可是，现在，他能仅凭直觉便相信他吗？

“…郡邸狱属大鸿胪…”金日磾微微皱眉，an捺下其它心思，让自己专注于此事“…商丘成刚因平luan封侯…”

七月癸巳，太子兵败的第三天，大鸿胪商丘成因力战获统领luan军的太子宾客张光封秺侯，斩太子使者、调长水胡骑的侍郎ma通封重合侯，随ma通力战获太子少傅石德的景建封德侯。

霍光抿chun：“我知dao，可是…其它地方更不安全…”

“郡邸狱…有什么特别？”金日磾不解。

霍光闭yan，无声地叹息：“…小女说，郡邸狱的治狱使者…是史良娣的旧识…”

…

昨夜，那个背着婴儿的年轻女子潜入家中，以一枚大如八铢钱的shen毒国宝镜为凭，证明那个孩子就是皇曾孙——此时便是太子唯一血裔。

女子蓬tou垢面，将安然熟睡的婴儿摆在他的面前：“皇孙言，卫宅必是众目睽睽，君家应当安全一些；此子送至君前，生死由君。”

抚过光hua的镜面，看着熟悉的纹饰，霍光肯定了襁褓中婴儿的shen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