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好像是个灰姑娘。
他竟然注意到了我,费力地穿过人群走到我身边,很关切地握了一下我的手,一把钥匙就在我的手中了。“你累了,先上楼去睡,一会儿我来找你。”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个时候他还记得我,算有良心了,没辜负我长途跋涉。
我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头睡了,我想我身上一定脏得都馊了。可我真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了。朦胧中感觉到有人摸我的头发,吻我的脸,给我盖上毯子。
梦醒不知身归何处。等我再次张开眼的时候窗外一片云霞,是清晨还是黄昏?他就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吞云吐雾。我喜欢看他抽烟的姿势,忧郁而高贵。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做,粗鄙与高贵的区别就在于你有没有钱。与其说他在抽烟不如说他在思考,只偶尔把烟放在唇边轻点一下,烟幻化于无痕间,既不从嘴里冒出来也不从鼻头流露,藏哪儿去了?通常一支烟他只抽三两口,在烟蒂尚剩大半支的时候他就在烟灰缸沿上轻轻摁灭。
“看够了?”他问。我懒懒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问:“什么时候了?”“你这一觉够长的,已经晚上了,睡了整20小时。去洗个澡,我带你去吃饭。”我坐起来用手梳理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嘴里咬着发夹,口齿不清地说:“没衣服换了,我带去的一箱衣服都穿遍了没工夫洗,而且都是牛仔裤套头衫。我是下工厂干活的,没想到上饭店。”他指指壁橱,我跑过去看,里面有一套很美的白色长裙,配套的内衣内裤都摆放好了。从没个男人这么关心我,我突然脸红了。
浴毕我换了衣服出来在他面前绕圈:“好像大了点,又太长了,欧美的SIZE。”他拿着吹风机拽着我不让动给我吹头发。“你瘦了,小可怜儿,我的眼睛很准的。长是我特意买的,我喜欢看你提着长裙袅袅亭亭地上楼梯的样子,很典雅。那种起伏的弧线很好看。”“哈哈!”我大笑“我是吃过亏了才这样的。以前穿长裙不提着群摆,自己踩过自己,摔了个大马趴。现在到是因祸得福了。”
我们去了马克西姆西餐厅。他选的吃饭的地方永远是为少数人服务的,总是很僻静。这和我的喜好不同。我喜欢宽敞的大厅,透明的落地玻璃,几百张台子放在一起,一拨人忙着吃另一拨人站在门口等的地方,那样才有吃的氛围,是纯吃饭而不是纯调情。干事情要专一,饭要吃得饱,情要调得好。那毕恭毕正的吃饭方式令我拘束。
我看他娴熟地操刀子切着牛排,握刀的方式是正宗英式握法,食指靠前抵住刀子很利落地将肉就卸下了。“你前生是肉联厂的吧?下刀准狠稳。”我问。他已经习惯我口无遮拦了,说:“错。我是杀人狂医生,专门解剖你这样不听话的,先小试牛刀吓吓你。你怎么不吃?”他边往嘴里送食物边问我。“我最怕吃西餐了,听不得刀刮盘子的声音,刺激我的脑神经和牙神经。从餐具可以看出来各种族的进化的程度。印度文化和两河流域文化最落后,他们是用手抓的,那是原始人茹毛饮血没有工具时的原始方法。其次是古罗马文化,欧洲人用刀叉相对进步了一些,但此类工具是以进攻和防御为目的的,说明他们还在与自然搏斗。只有中国人的筷子显示了对自然的征服,看不见硝烟,一切了无痕。予取予求为我所欲。正如围棋,只在黑白之间就划定疆域,实现了手上谈兵。”他停下来看着我说:“你知道么?你有种族歧视,自以为自己的血统高贵。你也只能呆在中国了。”我笑了说:“别废话,帮我切肉,我饿得快吞下一头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