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悲哀!也就体会不到我羡慕你父亲,到了何种地步!简直是顶礼膜拜了。”天主说:“有所体会了!我从我这几个弟弟身上,已领教够了!同样羡慕别人有一个好兄弟!自己都要恨成病人了。”张一行笑道:“你说差了!兄弟毕竟比儿子不同!你的年龄段跟我不同!我这个年龄段,是要托给谁?托给子女!你呢!尚无后顾之忧,而且再过二十年,你就明白兄弟不同子女了!”
算来算去,都是亲戚。张一行就是张一芝的堂哥。与秦家、吴家都有亲。与吴明道、天主、王业午老师都是亲戚。孙天主与范传云等,也是亲戚。张一行两个姑娘,大的一个读初二,小的一个初一。而他超生的儿子,就暗藏在法喇村他姨夫姜庆荣家,已读小学了。天主在法喇,有何不知道的。因是张一行说:“我们又是家乡人,又是亲戚了。”
他也就来找天主的《四书》、《庄子》等去读。说:“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啊!”因约天主“你与我两个一起读书,互相影响,比赛着读,这样就有进步了!”
天主佩服他这精神,同时也真为他惋惜:一个原本可造就的人才,就这样误了!天地之大憾,莫憾于人才被浪费!
但他只是与天主说着,激动而已。其实书也只是找去摆摆,最终看不进去。又废书而叹:“看了也无用了!用不上了!想的事头也多,无心思看进去了!不如你单单纯纯一人,正好用功啊!”张最喜毛泽东诗词,崇拜毛泽东。就与天主背毛诗,谈毛泽东的军事、政治奇迹。荞麦山除他二人,皆不谈及此。因是均以为得了知音,大为畅快。张又取天主诗去读,说:“再过些年,你的诗也不下毛诗了!毛泽东到你这年纪,还没一首名诗的!规模气象,你的诗都不下毛诗的。”
天主想真是时来运转,遇到个圣明的领导了,二人无所不谈。张又逢假,与天主同到他在左角塘的老家去,看他那故居瓦房,又到大海他老家去。二人都是农民出身,志趣相投。张一行几弟兄,惟张读出书来,其余几人都在农村,生活差极。人比人,就比他们这大哥差远了!
张的到来,荞麦山中学稍有变化。但调出去的李勇虎等人,尽被打到法喇、陷塘地等地小学任教。李国正调出去,仅两月就头发全白了。妻子原在学校内自己家里卖包子。这下蒸了包子,才背来在学校操场上卖。就在她昔日卖包子的窗对面。如今这屋已被张一行家住。张妻卖起米线来。天主见了,吟那《桃花扇》续四十出《余韵》之《离亭宴带歇指煞》:“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和《问苍天》:“新历数,顺治朝,见在戊子;九月秋,十七日,嘉会良时。击神鼓,扬灵旗,乡邻赛社;老逸民,剃白发,也到丛祠。椒作栋,桂为楣,唐修晋建;碧和金,丹间粉,画壁精奇。邈赫赫,气扬扬,福德名位;山之珍,海之宝,总掌无遗。超祖祢,迈君师,千人上寿;焚郁兰,奠清醑,夺户争墀。草笠底,有一人,掀须长叹:贫者贫,富者富,造命奚为?我与尔,较生辰,同月同日;囊无钱,灶断火,不啻乞儿。六十岁,花甲周,桑榆暮矣;乱离人,太平犬,未有亨期。称玉斝,坐琼筵,尔餐我看;谁为灵,谁为蠢,贵贱失宜。臣稽首,吊九阍,天聋启瞶;宣命司,检禄籍,何故差池。金阙远,紫宸高,苍天梦梦;迎神来,送神去,舆马风驰。歌舞罢,鸡豚收,须臾社散;倚枯槐,对斜日,独自凝思。浊享富,清享名,或分两例,内才多,外财少,应不同规。热似火,福德君,庸人父母;冷如冰,文昌帝,秀士宗师。神有短,圣有亏,谁能足愿;地难填,天难补,造化如厮。释尽了,胸中愁,欣欣微笑;江自流,云自卷,我又何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