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人民公社末期，荞麦山办五小企业。吴光耀的亲大哥吴光友拉公社的大ma车。陈福达见了，好不羡慕，一分组到hu，成家立业，就借钱买了一架ma车。那是法喇村第一架ma车。吴光友赶的，是两匹大骡子。但因是老年人，赶车时是坐在车上，慢吞吞地走，一点不威风。陈福达虽买不起骡子，却也买了村内第一liu的叫ma，骠feiti壮，赶车时是站在ma车上，把ma打了拼命飞奔。嫌绳子打不疼ma，就用一gen大bang，打在shen上，响如舂墙。那ma车在法喇河坝里，来如liu星，去如风雨。陈福达打了ma车，拼命超汽车。在从法喇到荞麦山的公路上，汽车常被他的ma车超过。陈福达其时才二十零tou，赶了这么威风的大ma车，引得全村羡慕。村内最风sao的两个姑娘，一是霍家芬，是丁家芬表姐的姑娘；一是柳正芳，是丁家芬表哥的姑娘，都是陈福达的表妹，天天跟在ma车上，一左一右，夹在陈福达两边，往荞麦山跑。二人争着要嫁陈福达，陈福达不好解决，说两个都要，二人居然同意。陈明贺、丁家芬不同意，为陈福达另娶了廖安秀。二人仍不舍陈福达，天天尾随，弄得全村liu言飞语，今天说霍家芬被ma车颠liu产了，明天说柳正芳肚里的小孩又要chu来了。过了五六年，二人才嫁人了。

陈福宽也买了ma车。虽然讨了冷树芳，但仍有两个表妹ba在车上：陈明梅之女窦先ju和常世英三妹孙女贺成英，也弄得liu言飞语。冷树芳今天和陈福宽吵，明天和陈福宽打。冷家老两口五个姑爷而无儿子，原见陈福宽于姑爷中最聪明会事，指望依靠，没料天天吵架。又同chu1一村，一吵就听见。是姑娘有理，冷家老两口肯定要来帮忙。一来一去就成了陈、冷两家吵了。陈明贺、丁家芬也骂陈福宽，支持冷树芳，无奈陈福宽的ma车一上路，两个表妹就守在路边，架就这么天天吵下去。直至二人嫁了才罢。

陈福全也买了ma车。随后全村人因羡慕陈家弟兄，纷纷买起ma车来。有了二十多辆。平时在家里驮，逢赶街就驾上ma车朝荞麦山跑。连成一串，浩浩dangdang，气势雄壮。外村的见了，都以为法喇人有钱。不过这些ma车都是跑着图好玩，经济价值不大。

这时荞麦山街上的人，都才开始学着卖点东西，zuozuo生意。法喇尚没有。法喇只有个供销社，售货员是县城附近的，不常在法喇。陈福达天生与谁都jiao得来朋友，与售货员关系很好。售货员的货，都从荞麦山进。陈福达专门给他拉货。售货员和陈福达约好赚钱分，运费老高地给，陈福达暗中又返还他一bu分。陈福达也就赚到了钱，但都被带两个表妹霍家芬和柳正芳糟光了。

法喇人从来不照相。除单位上的可能照过几张相以外，农业上的几乎无人照过相，还说照相会把人的魂摄走。陈福达有了钱，把荞麦山照相的人拉到法喇来，站在河坝里，镜tou对好了，然后叫霍家芬、柳正芬两边抱住他，打了ma车飞奔。吴光兆见了，说：“憨侄儿子，买ma车就要用来赚钱，不要图威风，图好玩！你们没有经济tou脑、商品意识！”陈福达说：“三姑爹，买ma车就是要买来耍威风，图好玩！赚钱倒是好，只是得罪人！与其得罪人，我不如不要这ma车了。”

吴光兆即陈明贺三妹婿，是老高中生。毕业后分在县商业局。文革一来，回家务农。他从小读书，犁不成地，放不成niu，于合作社无补。生产队长见他地犁不成，饲养员当不成，背粪背zhong呢，只背得了几十斤，就骂他“jian臣”天天晚上批评他：“吴光兆！天天jian臣死懒的！知识越多越反动！读书人就是不行！要我们贫下中农养着！”没吃的了，他就教妻子陈明星：“你一天背个背箩，装着扯猪草到洋芋地里，拿把镰刀，见哪里土挣开feng了，就拿镰刀挖下去，就把洋芋带起来了。”陈明星于是天天装扯猪草，到地里偷洋芋。但长期如此，必被发觉。队长又在会上骂，吴光兆说：“我不打这个主意，难dao要我一家饿死？我家也是贫农！我看贫农饿死了，你怎么向中国共产党jiao代！”一计不行，吴光兆又chu一计，叫陈明星在ku子两边里面，从腰上到ku脚feng上长达一两尺的两个ju型ku包，叫她装作扯猪草，到荞地里刷荞子。陈明星从荞杆上把荞子刷了装进ku包。两边装满，几达十来斤，又重又绊脚，gen本无法走。吴光兆见妻子双tui双脚鼓起，走不动，怕暴lou，即叫妻子装病，他拿个毡衫叫妻子披上，他背了回家。回来将荞子倒chu，一称达十四斤。夫妻俩高兴得热泪盈眶。这样偷了几年，又被发觉了。队长又骂。吴光兆见一到秋天，满山涩疙瘩，又听前人说灾荒时，是吃涩疙瘩，就叫妻子：“山上的涩疙瘩红燎燎的啊！那也是一zhong未开发chu来的粮食作wu！也han有淀粉！可以吃！味涩一点怕什么！去刷来吃！”陈明星只好去刷涩疙瘩。谢吉林当时在外教书，家中仅妻子是劳动力，儿子又多，也过不下去，其妻崔绍芝即和陈明星每天带一帮子女到山上刷涩疙瘩，刷回的涩疙瘩晒在河坝里，红通通的。法喇人哈哈大笑：“这些知识分子过不下去了！刷涩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