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戴口罩的人,包括他自己。薛志先觉得自己好像坐上了一列载满病人的火车。
越靠近香港的地区,戴口罩的人越多。当火车终于到达终点时,薛志先发现,紧邻边检大楼的罗湖商业城,到处都是兜售口罩的人。最便宜的价格,是1元钱两个。
罗湖海关一反往常人流如织的常态。行色匆匆的通关人无一不戴着口罩,边检人员也全副武装。所有人都神色肃穆。
通关的手续和以前一样,只是在香港关卡他拿到两张香港政fǔ派发的卡片。这天是香港在所有出入境管制站全面实施入境旅客必须申报健康状况的第三天。
“会有人划勾吗?”身后有人嘟囔。他来不及多想,仔细看着手中的卡片。一张是“有关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的紧急保健通知”内容包括提醒旅客和医生注意的事项,并公布了两个热线号码。另一张是“健康申报表”上面列出四项症状:发烧、咳嗽、气喘和呼吸困难。一旦卡片上被划了勾,递交卡片的人就会被带到医院隔离检查,确定没有感染病毒才能离开。
“谁会划勾啊!”旁边一个男子又自语了一句。薛志先也咧嘴轻笑了一下,很快地填完表格。
没有人被带走。包括薛志先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薛志先终于踏入香港。此时,原来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经人流稀少,行人的五官变成了眼睛、耳朵和口罩。
他开始有些别扭,好像自己被裹进了“**型”当中,觉得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病毒携带者。那种不安全的感觉油然而生。一路上,他都变得非常敏感,并总是下意识摸摸额头,是不是发烧了,总是清清嗓子,是不是有咳嗽的预兆。
走进公司所在的大厦,薛志先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yào水味儿。大厦管理公司的消毒工作做得相当仔细,光电梯就得每半小时消毒一次。他任职的电脑公司除了每天给工作场所消毒外,还为员工提供洗手的消毒水。尽管如此,薛志先和同事们还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只有吃饭时才把嘴露出来。而且,大家都自带盒饭。同事们之间的交谈,也离不开哪里又发现新的感染人群,哪里推出了新的防治措施,内地和香港政fǔ推出的一揽子措施能不能发挥效用。
上午8:30。京城。
黄亦心把儿子送到幼儿园后,开车向新澜大厦驶去。清晨的新澜大厦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在门口,保安站在两侧,观察着每个进出的人。
黄亦心有些迫不及待,急切地想知道口罩和消毒工作准备的怎样了。她快步走入办公室。还好,几只口罩已经放到了她的桌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平稳很多。她又快走几步到了卫生间和更衣室,洗手池旁边已经换上了滴露消毒皂,不远的干手机旁贴着提示洗手的卡通画。
她转过身,在擦得发亮的镜子前停留了一下,看着镜中两天来忙得有些憔悴的自己,叹了口气,又回到办公间,开始一天的工作。
晚上19:50。京城。
魏云松呆在离别了十几天的嘉里公寓房间里。屋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龙安84味道。他本以为在京城感觉会好些,但现在这里的味道似乎与香港办公室内没什么不同。
魏云松打开浏览器,公司一封红色的来信引起了他的注意:“由于sars,我们将在短期内存在特别管理计划,请分析师和研究人员在家办公。公司将开放全容量服务器在香港支持多路数据传输以保障对客户的正常服务,请分析师和相关项目组人员开通各自的rass和vpn系统,与公司总部保持联络。”
当惯了空中飞人的魏云松第一次在公寓里封闭办公,仿佛有一种闭关修炼的感觉,有些寂寞难耐。音箱飘来阿杜的《放手》,sars的字样在他脑海里闪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