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人热血。周恩来踏上浮桥,迅速走了一个来回,确信安全后便立在毛泽东身边小声说:“主席,你不过同志们是决不会过的。快上桥吧,时间久了河里的同志们会冻出毛病的。”
“请李德胜同志先过”的喊声始终未停。毛泽东的眼光在河里岸上一扫…这时,只有这一时刻,他才正眼望了我一眼。我的脸腾一下子燃烧起来。与这些呼喊着的同志们相比。我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羞愧,隐隐还藏了一丝委屈。我简直想跳进黄河。
毕竟没有跳,我紧随毛泽东走上下浮桥,走过了洪水咆哮的急流。
行军一天,夜宿杨家园子。警卫排长闰长林同几名卫士点火烘烤湿衣。毛泽东盘腿坐在炕上,借着油灯的光亮查看军用地图。柴草大显,只冒烟不起火,窑洞里烟雾腾腾对面看不清人。毛泽东“吭吭”大声咳嗽,闰长林擦着呛出来的泪水喊:“小李,快扶德胜同志出去透透气!”
我也“吭吭”咳个不停,一腿炕上一腿炕下去扶毛泽东:“德胜同志,透透气…等烟散散,再看图吧。”
毛泽东甩开我的手,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几处符号。然后自己下炕,一边咳,一边扶着墙壁走出窑洞。
雨停了,云散去大半,露出灿烂星光。毛泽东立住脚,迎风深呼吸,用力咳出几口痰,擦擦烟呛出的泪,开始在院子里踱步。他走得慢,为了避开地上的积水,步子时大时小。他明朋听到我的脚步声紧跟身后。却不回头看我一眼。看来误会深了…我一阵阵难过…
突然,毛泽东立住了脚。两眼望天,慢条斯理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一愣,立刻环顾左右。没有第三者!一股热血涌上来,毛泽东终于跟我说话了!我迅速振奋起精神,立正回答:“报告,我叫李银桥。”
“李、银。桥,嗯,哪几个字啊?”毛泽东依然望无。
“木子李,金银的银,过河的桥。”
“银桥。为什么不叫金桥?”
“金子太贵重了,我叫不起。”
“噢呵,你很有自知之明么!”毛泽东转身,终于望住我:“你是哪里人呢?”
“河北省安平县。”
“父母干什么呢?”
“我父亲种地拉脚;农闲倒腾点粮食买卖。母亲操持家务,农忙时节也下地。”
“我们的家庭很相像么。你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
“喜欢母亲。我父亲脑子好,多少帐也算不糊涂。可是脾气大,爱喝酒,吃饭他单独吃,他吃饼子我们啃窝头,稍不如意就打人。我母亲心善,对人好,我喜欢母亲。”
“越说越一致了么。你母亲一定信佛。”
“主席怎么知道?”
“你说她心善么,出家人慈悲为怀。”
我国瞪口呆。听惯了政治课,我没想到毛泽东会说出这样的话。同时;我又感到与毛泽东突然近了,紧张和拘束消失许多。我小声问:“您母亲也信佛吗?”“我喜欢母亲。她也信佛,心地善良。小时候我还跟她一起去庙里烧过香呢。后来我不信了。你磕多少头人民还是受苦。”
“磕头不如造反。”
“好。讲得好!毛泽东点点头。继续散步。片刻。脚步一停。重新望住我:“怎么样,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