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后;驱胡虏,筑长城;统四海,住“阿房”;天下大权集于中央,中央大权集于皇帝,则皇帝即国家,国家即皇帝,皇帝与专制合而为一。
毛泽东一生,建党、建军、建革命根据地;扫荡军阀,抗击日寇,打垮国民党蒋介石,在公元一九四九年一统天下。他一方面破除封建,设立中央人民政府及人民代表大会、政治协商会议等民主制度,创建了“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便同时又讲“房子造好了,不能空荡荡吧?总要摆几个花瓶挂几幅画”民主党派也罢,人民代表或政协委员也罢,不过是花瓶之类的摆设。他毫不讳言国家的本质是无产阶级专政,是“党领导一切”毛泽东多次讲“秦始皇算什么!他只坑了七十二个儒,我们超过他一百倍!”秦始皇“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毛泽东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天大地大不如毛主席的恩情大”天地不如毛主席,天地之子秦始皇怎么能与毛泽东比?
天下大权集于党内,党内大权集于毛泽东,正所谓“主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也”
周惠每念及此,便不由得想起那位党内的秀才田家英。家英于人前人后,习惯称毛泽东“主公”读历史故事多的缘故吧。主公震怒,整个中央委员会等于零,更无须提劳什子人民代表大会、政协会…
皇帝名号一经确定,有关皇帝的行动和亲属均制定了法定称号。因为我们这个民族和国家最讲究名正言顺。
臣民称皇帝“陛下”史书称皇帝“上”;皇帝驾临日“幸”所在曰“行在所”;所居曰“禁中”;生曰“诞”;死曰“崩”;父曰“太上皇”;母曰“皇太后”;妻曰“皇后”;妾曰“妃嫔”;子曰“皇太子”、“皇子”;女曰“公主”等等。这些称号本身虽有尊贵无上的意义,但真正重要的意义还不在于称号本身,而在于“独断”即这些称号“非天子亦不敢用”又比如“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都是皇帝“独断专用”他人有染,便一定是大逆不道,是谋叛谋反之死罪。联想新中国成立后“伟大领袖”、“万岁”、“万寿无疆”等等颂词渐为“独断专用”朱德、彭德怀都曾闻“万岁”而失色,不敢领受。又比如刘少奇任国家主席后,庐山上的服务员称其刘主席,少奇夫妇忙制止:“不要这样叫。我们只有一个主席,是毛主席,你们就叫我少奇同志最好”这种“专用”的存在,不正是包含了“专制”之意
周惠在“文化大革命”中,每闻“最高指示”特别是见到群众敲锣打鼓,用隆重仪式聆听最高指示时,心中都会百感交集,生出莫名的忧虑和哀伤。封建社会,皇帝行使权力的凭证是玺、符、节。玺者,印也;印者,信也。符者,调兵遣将,从事征伐之信物。节亦为信证,乃外交活动中,使者执以示信。而“文化大革命”中,毛泽东红笔一圈,一个“最高指示”其权威性便超过那些玺、符、节。
中国的封建制度还包括宫殿、宗庙、陵寝制度。周惠一瞥之间,右侧古老金碧的故宫和左侧新建之敦实的纪念堂已在车窗外擦过。小轿车正要行向两公里外的西单墙,却又急拐,驶向人民大会堂的北门。
于是,周惠脑子里又浮出那张本来熟悉、现在已陌生的温厚祥和的面孔。跟这位华国锋主席谈什么虽然万千念头跃于脑海,却显然都不是能谈的内容。偏偏思想又总脱不开已有的轨迹:
其实,中国封建制度最重要的内容,并不在于他前此考虑的名号、名称、繁文得节之上,而在于延续宗祥。过去两千多年,历代历朝莫不将立储视为制度延续,政体不变的头等大事,正所谓“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天下震动”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年,开国的英雄们年纪渐大,便一年比一年多地提出“接班人”问题。毛泽东先后选择了刘少奇、林彪为接班人。尤其林彪,如历史上的《金匾遗言》、《遗诏》那样写入党章,立为“太子”结果是折戟沉沙“本一摇,天下震动”据说老人家也因此身体垮下来。最后总算手书“你办事,我放心”又立了华国锋为接班人…
小轿车停在人民大会堂北门的高阶下。周惠没有马上动作,沉想尚未结束:到底谈什么?唉,跟着感觉走吧。
“是周惠同志吧?”旁门转出一名年轻干部。
“哦,是我。”周惠发现已经进了人民大会堂的北门。
“我是曹秘书,请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