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曰台纲太弱。御史台乃国家耳目所在,近年纲纪法度,废无一存。昔在先朝,虽掾吏之微,省亦未尝敢预其选;今台阁之官,皆从尚书省调之。夫选尉,所以捕盗也,尉虽不职,而使盗自选之,可乎?自古臣
固结恩
,移夺威权者,必先使台谏默然,乃行其志,臣不容不言于未然也。
,贻人主无可奈何之忧。世徒知听言者难,而不知言者之为尤难也。
自有国以来,名之滥,无甚今日。夫爵禄,人君所以厉世磨钝。因一时之
,加以极品之贵,则有功者必曰:‘吾艰苦如此而得之,彼优游如此而得之!’自今孰肯赴汤蹈火以徇国家之急哉!
“一曰赏赐太侈。货财非经天降,皆世祖铢累寸积而致之,百姓罢殚力而奉之。四方万里之外,穷乡陋邑,疫魂嫠妇,发鹤于耕,手
于织;采玉者蹑不测之渊,煎卤者抱无涯之苦。比至积微成
,改朴以文,为功几许,为费几何,然后得
于官。
舸陆舆,兵民警卫,没则责偿于见官,坏则倍征于来者。其在下者有如是之难,苟因一笑之
,一醉之适,不论有功无功,纷纭赐予,岂不灰民心,糜国力哉?
“三曰名爵太轻。陛下正位宸极,皇太册号东
以来,由大事初定,喜激于中,故左右之人,往往爵之太
,禄之太重,微至优伶、屠沽、僧
,有授左丞、平章、参政者。其他因修造而
秩,以技艺而得官,曰国公,曰司徒,曰丞相者,相望于朝。
“陛下龙飞之始,诏中外一遵世祖皇帝旧制;而近年以来,稽厥庙谟,无一不与世祖异者。岂陛下自成一代之典,以祖宗为不必法欤?将臣下工为佞词,
变之而陛下不知也?世祖时,官外者有田,今乃假禄米以夺之;世祖时,江南无质
,今乃
泉谷以诱之;世祖时,用人必循格,今乃破宪法以爵之;世祖时,守令三载一迁,今则限九年以困之;世祖时,楮币有常数,今则随所费以造之;世祖时,台省各异选,今则侵其官而代之;世祖时,墨敕在所禁,今则开幸门以纳之;世祖时,课额未尝添,今则设苛禁以括之;世祖时,言事者无罪,今则务锻炼以杀之。当国者
谋诡计,谬论作忠,以荧惑朝廷,欺天罔人,惟己是利,陛下信彼方
,任彼方笃。今天下籓镇无有,外敌无有,大盗窃发者无有,宦官作福者无有,女谒
政者无有,然而所以未极于治者,良由任事之臣惟知曲意迎合,而不知
逆耳之忠言,惟务一切更张,而不知绳武祖宗,足以为法。今则姑举害政之太甚者十事为陛下言之:
“二曰刑禁太疏。法者,天下公,将以威
弼教也。比见近年臣有赃败,各以左右贿赂而免;民有贼杀,多以好事赦宥而原。加以三年之中,未尝一岁无赦。杀人者固已幸矣,其无辜而死者,冤孰伸耶?臣尝官县,见诏郝之后,罪囚之
,大或仇害事主,小或攘夺编氓,有朝蒙恩而夕被执,旦
禁而暮杀人,数四发之,未尝一正厥罪者;又有始焉鼠偷,终成狼虎之噬,远引虎攀,
连株逮,故蔓其狱,未及期岁,又复宥之。古之赦令
人不意;今诏稿未脱,
民已群然诵之,乘隙投机,何事不有!以致为官者不知所畏,罪
则逃;为民省不知所忧,衅祸益炽;甚非导民以善之义。
“七曰幸门太多。比见天下邪巫、僧、庸医、谬卜、游
、末作,及因事亡命无赖之徒,往往依庇诸侯王、驸
为其腹心羽翼,无位者因之以求
,有罪者以之而祈免,
则假其势以凌人,更因其众以结党;
则离间宗戚,造构事端。啖以甘言,中以诡计,中材以下,鲜不为其所惑。近如库库楚,赖发觉之早,未及生变,岂可不为之寒心也哉!
“五曰土木太盛。累年山东、河南诸郡,蝗、旱洊臻,郊关之外,十室九空,民之扶老携幼就他所者,络绎
路,其他父
、兄弟、夫妇至相与鬻为
者,比比皆是。当此灾异之时,朝廷宜减膳、彻乐、去几、缓刑,停一应不切之役。今创城中都,崇建南寺,外则有五台增修之扰,内则有养老
殿营造之劳,括匠调军,旁午州郡,或度辽伐木,或济江取材,蒙犯毒瘴,崩沦压溺而死者,无日无之;粮不实腹,衣不覆
,万目肙肙,无所控告,以致
上
故者,在所不免。以此疲氓,使佛见之,陛下知之,虽一日之工,亦所不忍。彼董役者惟知鞭扑趣成,邀功幸赏,因而盗匿公费,奚暇问国家之财诎,生民之力殚哉!
“八曰风俗太靡。风俗者,国家之元气也。方今之俗,以伪相,以华相尚,以冰蘖为沽誉,以脂韦为达时,以
求疵为异能,以走势趋炎为合变,顺巳者虽跖、勄嵌必用,逆己者虽夷、惠而
“六曰号令太浮。近年朝廷用人,不察其行,不求诸公,纵意调罢,有若弈弈,其立法举政,亦莫不尔。虽制诰之下,未尝有旬月、期年而不变者;甚则朝而夕改,甫行而即止,一人昉仕,而代者踵随,不惟取笑于一时,又贻
实于后世。庙堂之上,举措如此,则外方诸郡,事
可知。原其所以致此者,盖由执政偏心自用,恃
大言,或急于迎合之私,或牵于好恶之过,轻率无谋,而徒为是纷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