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氏把钱送过，医生满脸堆笑，不肯收受。还是德氏等再三说着，方才收了钱，告辞而去，这里额氏等煎汤熬药，忙成一阵。额氏等一夜不曾合，本想着一剂药下，即可大痊。不想鸣以后，病势愈加凶险。急得额氏等不知如何是好，打发常斌、玉吉去请医生，又怕是痧霍，遂着梁嬷去，请一位扎针的大夫来。

三蝶儿一听，不知从何说起，吓得面如土，颤巍巍的：“大夫来时，我在里间屋扶侍姨父，并不曾说些什么。”德氏呸的一声，唾得三蝶儿脸上满脸吐沫。德氏：“看那药方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三蝶儿想了半日，茫然不解。细想与玉吉二人，并不曾说过什么，有什么要话，被母亲听去，这样有气。乃惨然泪：“责我无心，诚是不假，说过的便忘了。”一面说，一面央告德氏，指明错，好从此改悔。德氏装了一袋烟，怒气昂昂的，走向玉蝶儿前，咬牙切齿：“你不用装糊涂，昨天你跟玉吉说，你寻死，谁你寻死来着，你说给我听敢答言了。”听到此，知是昨晚说话，未加检，当时两颊微红，羞羞怯怯的。德氏呸呸的两声：“好丫，我这一条老命，早早晚晚，死在你的手里。我家门风，早早晚晚，也败在你的手里。”说得三蝶儿脸上，愈加红涨，惟有低垂红颈，自怨自艾。德氏见其不语，愈加愤怒，乃忿然：“你说呀，你怎么不说呀？”三蝶儿一面抹泪，想着西院之先，病在垂危，母亲这样的有气，实是梦想不到的事，因叹：“，，你叫我说什么？”说着，拂面大哭。德氏放了烟袋，顿足扑掌的：“说什么？你自己想想去罢。”说罢，倒在椅上，哼哼的生气，一时又背过气去。三蝶儿着泪，俯在德氏怀里，的叫，一时梁氏、蕙儿因三蝶儿来找德氏，半日不见回去，亦跑来呼唤。叫了半日，不见答应。又听上房里，连哭带喊，遂走来解劝。拉起三蝶儿，又把德氏唤醒，问说因为什么这么生气？三蝶儿背了德氏，偷向梁妈摇手。梁妈会意，死活拉了德氏，说西院我们太太急得要死，我们老爷已经不成了。三蝶儿亦随后跟去。

合该是家门不幸，这位扎针大夫，本是卖假药的。扎针之后，常斌所请的医生亦已赶到。门诊脉，业已四肢拘急，手足冰凉。医生摇了摇，说昨晚方剂，已经错误。大凡霍的病症，总是寒饮冷，外风寒所致。人的脾胃，全以消化为能。脾胃不能消化，在上腕则胃逆而吐，在下腕则脾陷而为泻。现在之先的病，吐泻并作，脉微绝，又兼着连扎十数针，气已大亏。我姑且开了一方，吃下见好，赶给我信。如不见效，则另请明，免得耽误。额氏听了此话，一惊非小。一面泪，一面把医生送。回房一看，之先躺在床上，牙关闭，面如白纸。额氏叫了两声，不见答应。又叫玉吉等伏枕来唤，急得常禄、常斌并三蝶儿、蕙儿等，亦在旁边守着，爹爹娘姨父的嚷。梁妈把药剂买来，忙着煎药。因坐中不见德氏，遂问：“东院大太太什么工夫走了？”额氏亦左回右顾，不得主张，急得叫三蝶儿去找。又抱怨德氏：“好个狠心的，这里都急死了，她会没影儿啦。”三蝶儿亦一面抹泪，忙的三步两步，来到东院，说是我姨父已经不成了，你还不赶去呢！德氏叹一气，一语不发。三蝶儿倒吓一怔，不知此时母亲受了什么，这样生气，有心要问，又畏其词严厉，不敢则声。一面以袖抹泪，一面往外走。德氏拍的一声，拍的桌山响，怒嚷：“你姨父病了要，你妈妈病了，也不知问一问？”三蝶儿吓了一，不知何故，转便跪在地下，凄凄恻恻的：“别生气，有什么不是，请当时责罚我。大的天气，要气坏了，谁来疼我们呀。”说着，两泪，膝行在德氏跟前，扶膝坠泪。德氏把睛一瞥，赌气站起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生气。这们大丫，没心没肺，我嘱咐你的话，从不往心里搁一搁，大生的下，上不了台儿吗。”说罢，把手巾烟袋用力在地上一磕，恶狠狠的问：“你跟你玉兄弟，说什么来着？你学给我听听。”

走至西院，忽听额氏说声不好，梁妈等抢步去，原来聂之先已经绝气了。额氏等措手不及，只顾扶着枕，呜哇哭。德氏、三蝶儿等也望着哭了。梁妈劝住额氏，先把箱打开，说制办寿衣，业已来不及，难叫老爷光着走吗，额氏一面泪，这才慌手忙脚，开箱倒柜。三蝶儿也忙着收拾。大家七手八脚，先把之先装好，停在凳上，又叫常禄去叫床。额氏、玉吉并德氏母女及梁妈、蕙儿等，复又大哭一场。大家凄凄惨惨的，商量事后办法。额氏虽称能事，到了此时此际，亦觉没了主意。德氏因昨日一夜不曾合，又因与三蝶儿生气。经此一番变故，亦显得糊涂了。玉吉一面哭，跪在额氏面前，请求办法。三蝶儿着泪，先令梁妈去，找两个帮忙的爷们来，先与各亲友家里送信。德氏一面泪，不知与额氏闹了什么，坐了半日，只有泪泪，对于后事办法，一语不发。额氏亦没了主意。玉吉、常禄二人、虽是少年书生，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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