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何知年何月才见青天。”更有忍不住气的人，语言激烈，开就骂。有骂问官受贿的，有骂差役不仁的，钰福等跟随在后，听见这般议论，只好装作不闻。走至大街，德树堂向钰福：“你听见没有？你我二人，也在挨骂之内。你说这宗议论，可怎么好呢？”钰福悄声：“世上的事，左右是那么着，糊里涂，也就算完了。这宗议论，也不是有见识的人，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非是报纸走哄，就便把阿氏剐了，他们也不知其故。碰巧还拍掌称快，传作奇闻呢。”二人一面走路，一面谈论，又探探脑的，细察阿氏神情，不在话下。

这日刑已把此案分在山西司，行文本旗，传唤文光等，到厅审。文光带了范氏、并托氏、霖等一齐到案。那刑司员，因为报纸暄传，不能不加意慎重。分司之后，先把送案的原文，细阅一过。然后才开审讯，这位承审司员，姓名，表字仁，是恩科举人，为官清正，审判极明。不甚么重案，一到仁的司里，没有不即日间清的。因此尚书葛宝华，侍郎绍昌，皆极倚重。今因阿氏一案外间报纸上颇有繁言，所以仁更加注意。当日升了公座，提取阿氏过堂。先把阿氏上下打量一回，见她两似乎非瘦的笼烟眉，一双半醉半醒的秋，腮如带愧，若嗔，羞羞涩涩的，跪倒案前。仁见此光景，心里好生疑惑。暗想我为官多年，所通谋害亲夫，或因致死本夫的案，不知凡几。无论他如何凶悍，到了公堂之上，没有不几分形的，怎么这个妇人，这样自如，莫非是被人陷害，屈打成招吗？因问：“你现在多大年岁？”皂隶亦喝：“你今年多大岁数？”阿氏低：“十九岁。”仁：“你把你丈夫怎么害的？你要据实说来，”阿氏迟了半晌，细声细气回：“那天我行情回来，忽然一阵迷糊。一心打算寻死，不想我丈夫醒了，我当时碰他一下，不想就碰死了。”仁摇首：“不能。不能。你说的这样话，朦不得人。无缘无故，你为什么寻死呢？”阿氏又回：

单说文光等随着左翼原办，到了刑门首，候着官兵枪队，把阿氏母女送衙门去。站在墙陰之下，扇扇乘凉，专等文书投到，传唤过堂。工夫不大，只见甲喇德勒额自内来，悄向文光：“这里您托了人没有？要不搭个天桥，恐怕报纸上一嘈嘈，就要翻案。那阿氏的供，问着很难。昨在提督衙门，就是勉着画的供。先前过堂时，阿氏至死不认。我听转常说，好费手啦。跪锁上脑，刑法都用遍了，急的座上问官，无法可问，遂将阿德氏带上，撇开了一收拾，好容易死说活说，才把女儿说好，对对敷敷的，把供画了。如今过了刑，您要不托人的话，可就完啦，”钰福也凑至跟前，唧唧哝哝的问：“订亲之时，您怎么不睁呢？”文光叹气：“提起话儿长。事已至此，不怕你二位笑话，错非是亲上作亲。娶她那一天，也就成了词啦，一来她扭别颈，不肯归房，二来风言风语，我听了好些个。我若不怕丢人，也早就休了。”钰福是有心探问，看了看左右无人，悄声：“事已至此，你也不用隐瞒。既知阿氏不正，早该把夫指。日一久，夫可就走了。”文光皱眉：“话虽如此，我也指不谁来，不过风言风语，说她不正。究竟同谁不清楚？谁帮她下得手，我是丝毫不知。那天夜里，若非小妾叫我，我还在梦中呢。”说至此，忽见有言人走说。”阿氏母女，大概是收在北所司务厅里，传唤原告呢？”

文光听了此话，向钰福二鞠躬，说是回说话儿。遂同了德勒额，随从那官人去。到了一院落，冷气森森，寂无人语。有皂隶声喊：“带文光。”文光战战竞竞，走至公室以内，垂手侍立。公案之后，坐着位年约四十，面如古月，两撇黑胡须的官员，左右有书班皂隶。望见文光来，声喝：“你是哪一旗哪一录，细细报来。”文光：“旗人名叫文光，是镶黄旗满洲，普津佐领下的领。”问官：“你儿媳阿氏，说亲是谁的媒人？你儿英，是谁给害的？死时是如何情形？你要据实供来。”文光答应声喳，如将由，着以前所供的，细回一遍，随有旗佐领的办事人，投了保结，带了文光下来。然后一起一起的，把瑞氏。范氏筹，挨次问过。查与送案供并无不合之外。仰告一千人证，下去听传。福寿德勒额等，带领官兵枪队回去差。钰福把沿路见闻，也回去报告。文光、范氏等恐怕原述的供，不能立时治罪，少不得日夜研究，托人枪，好令阿氏凌迟死。瑞氏是疼孙，痛惜孙媳，又因报上记载，皆替阿氏声冤。街巷传闻，亦说范氏不正。老年人心实好气，不免于家之间，闹些麻烦。托氏因儿被害，儿媳投缸时，自己并未在场，未免也有些生疑，因此家骨之间，在默默无形中，皆不和睦。那一些琐琐碎碎，闹话言，不屑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