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面说笑，到了鼓楼东公泰茶社。四人拣了座位，走堂的提壶泡茶，各桌的茶座儿，有与这四人相熟的，全都招呼让茶。有问钰福的：“老台你那红儿呢？怎么没提了来？”钰福：“咳，还提哪，昨儿我回去，洗笼来着，稍一疏忽，猫就过来。您猜怎么着？啊呀，忽一下，就他妈给扑啦。我当时一有气，把罐儿、小罐儿，也给摔啦。可惜我那对罐儿，听我们老儿说，那对瓷罐儿，跟那副桃，都是一年买的。两样儿东西，光景是五两多哪。”那人亦赞：“嘿，可惜，这是怎么说哪。听说塔爷那个黑儿，昨儿个也糙践啦。”连升接声：“富爷您别提啦。小钰的话，养活不了玩艺儿，打他工夫不勤，没工夫儿溜，那就算结啦完啦。您瞧他那个打扮。”说着提起钰福的辫发，笑哈哈的：“三把松的辫，拖地长的辫稳儿，怎么天，他带着三条白领。你瞧哇，啊，嘿，简直是一个吗？”钰福：“得咧，你不用拣好的说，讲外面的话，你也不用逞英雄。早晚咱们那位，也得像小儿胡同一样，给

话休烦絮。这四个有名的探兵，久在乌公手下，效力当差，此番见了堂谕，赶的跑到宅中，请示办法。乌公把所讯的供词，述说一遍，叫他们即时发，侦察文光家风，究竟是有无规矩？范氏、阿氏平素是品行如何？全都详细报告，以便回了堂宪，好彻底究办，以示慎重。四人领谕来，钰福唤连升：“嘿，二哥，你摸不摸。我在北小街，有家儿亲戚，他也是镶黄的人，八成儿跟阿德氏是个老姑舅亲，我上那儿去一趟，倒可以卧卧底。回的话，咱们在澡堂见面。”连升摇：“嘿，你不用瞎摸。这个文范氏的儿底儿，都在我肚里哪。久在街面上的话，不用细打听。”又回首叫德树堂：“嘿，黑德，保这个范氏你都知。咱们这儿，她还要扑呢。可惜她啊，还是这溜儿的娃娃哪。”说着，哈哈大笑。又叫喜：“嘿，小，咱们公泰茶馆了嘿。”钰福：“嘿，二哥，你老是不容说话，竟调查范氏，也是不能行的。别怎么说，这是阿氏谋害亲夫哇，”连升又笑：“嘿，小任，不是二哥拍你，攒馅儿包，你有儿晚世，东城的男女混混儿，瞒不下哥哥我。这个文范氏，也是个女混混儿。刚才一照面儿，我就亮她。嘿，老台，走着，走着，到公泰的话，我再细细的告诉你。”

乌公的仆役瑞二，过来与各桌倒茶。乌公站起来，约着市隐、秋，并鹤公、普公等四人，去到宅里少坐，研究调查的法。又谕告档的官员，问问提督衙门，明日是何时验尸？再向法里打听，明日是哪一位司官前来检验？档的连连答应。乌公与鹤公等，大家谦谦让让，随后有小队官人，一同回到乌宅。乌公摘了帏帽，一面用手巾脸，陪笑向秋：“今天大对不起，只顾着帮我的忙，耽误了一天功课，这是怎么说呢。”秋亦笑：“功课倒不要，我不到堂，亦必有同人代替。只是我听见问案，闹得心里颇不痛快。三位有什么妙法，把这案中原委，调查清楚了呢？”乌公：“调查倒容易。不过官家的力量，万来不及，今既将二位请，务祈多为费心，详细给调查一回。我们翼里，选派明侦探，也四探访。验尸之后，能把原凶访明，那可就省事多了。”鹤公亦笑：“二位要肯费心，不但我们几个谢不尽，就是被害的人，灵魂也要激的。”市隐等慨然承诺，说三位只放心，只要我们俩人力量所及的地方，必去实力调查，这也是应尽的义务，三位也不必嘱明了。说着，起告辞。与秋二人，前往各调查，不在话下。乌公将市隐等送又与鹤、普二公，议了回别项公事。鹤普二公走后，乌公呼唤瑞二，把协尉福寿请来，面谕：“英这一案，情形复杂。我想由公所里个传单，晓谕这各门各队各甲喇兵弁，如有将英一案调查明确，详为报告者，给予不次之赏。你这主意好不好？”福寿笑回：“大人明鉴，这主意倒是很妙。少时协尉回去，晓谕他们就是了。”乌公了，又令福寿在正翼小队里，选派了十名侦探，俱都是明练，见事则明的人。内中有四个最著名的：一个叫祉钰福，一个叫妙手连升，一个叫耳报神喜，一个叫鼻梁儿德树堂。这四个队兵，都是久于捕务，破案最多的能手。在那前清末季，虽然侦探学未见发明，而破案捕盗，亦极捷。若将这四位的成绩编纂小说来，大概也比福尔斯包探案不在以下。

福寿：“把文光他们暂为看，文托氏也不必问了。”福寿连连答应，左右官人，亦闻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