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不光是这几个人，整个茶馆全都哄堂大笑。康熙也忍不住笑得把茶都来了。突然，从一张茶桌前站了个中年汉。他横眉立目，走了过来，沉沉地说：“请问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

欧先生刚说到这儿，就有人言了：“哎，我说欧兄，如果立了战功，上红叫正红，那血红又该怎么讲呢？”

康熙刚才正听得有趣呢，心想，今儿个要不是微服访，怎么能听到欧先生这番论呢。冷不防，半路上杀个程咬金，把这场闹给搅了。他的脸，上就沉了下来。张廷玉见这里的人太杂，怕皇上万一发作起来，不好收场，就要起上前预。康熙一伸手，把他拦住

“哦，是欧先生，还有你们几位，请移尊步，随我走一趟吧。”

众人见惊动了官府的人，都不免有慌张，胆小的，早站起来，准备开溜，可又舍不得不看这闹。那欧宏呢，却气清意闲地微微一笑说：

了。当然，要规矩，他俩是得站着侍候的。可这是微服私访啊，一人坐着，两人侍立，那不馅了吗。刘铁成坐是坐了，可是却脸冲着外边，警惕地注视着茶馆里的一切动静。

“嘿…实不相瞒、在下是河督府的差人，在这里听了多时了。刚才你们说，丰大帅是红，所以，请你们去当面禀告丰大人。”

这一番议论，可把大伙说乐了。康熙也听得津津有味。就在这时有人言说：“欧兄，您看，像咱们这位丰大帅，他的该叫什么呢？”

一个胖听到这里，早已忍不住拊掌大笑：“哈…欧兄，你不必说了，小弟我知了，咱们丰大帅这个，应该叫红。”

茶馆里虽然各人等都有，说话也各有各的题目，但康熙很决就听来了，今儿的议论中心，是皇上驾到的事。离皇上最近的一张桌上，挤着七八个人，在听一位老者发议论：

老欧一捋老鼠胡，笑着开言了：“嗯，他呀，为当这河督，先去求了十四爷，又去求了吏邱尚书。这邱尚书有个病，喜男。丰升运就买了十几个漂亮俊秀的男孩，送到门上。后来，他的夫人，又拜了一位大学士当爹。丰升运一不、二不休，索把自己的小妾也赔了去，送给了十爷，你算算，这费了多少苦心，又该叫什么红呢？”

“咳，皇上南巡，到都有人接驾、送驾，这没有什么希罕的。你们刚才说，河督府的丰大帅也来了，几十名官员中，数他官大，还有红呢。其实，你们不知，这红的讲究可多了，有正红、血红、笺红、银红、喜红、老红，各名目，这里面学问大了。”

康熙知，这人说的丰大帅，是现任河防总督丰升运，正二品的红，上任还不到一年。嗯，朕倒要听听他在百姓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汉把一瞪：“嗬，真有你的，告诉你，大帅如今就在河岸上等候接驾呢。别说这里的县官、府官，就是巡抚、台，也不敢驳他的面。”

老鼠胡拿瞟了他一下：“不敢，在下欧宏，素不相识，不知有何见教？”

“哎——那可大不一样。打个比方吧，像前几年吴军门奉旨剿灭海盗，其实匪只不过三十来人，可咱们这位军门一下就杀了八百多。凭人报功，是用百姓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这才叫血红呢。还有喜红，那是碰巧事的。比如哪位王爷生了儿，哪位大官讨了小老婆，让你赶上了，送份厚礼，还得送的是时候，对了缘法，就也能混个红。这里面最惨的是老红，一辈规规矩矩，少心办事，多保养，苦熬撑，到了发白的时候，也许能闹个红。”

康熙一听这话，来了兴致：嗯，本朝官制，三品以上大员，才能在帽上加红宝石的，可只是官职不同，有大有小罢了，怎么又来这么多名目呢？他把那说话的老者一打量，差笑声来。怎么了？这人的长相太让人看不上了。五十多岁的年纪，黑瘦，尖嘴猴腮，长着两撇稀稀疏疏的老鼠胡须，随着他说话，那胡还上下颤，可是，两只三角里的却是炯炯有神的光芒。围着他坐的几个人，也听得神了，纷纷要求：“哎，欧先生，您老见多识广，就给咱批讲批讲如何？”

“阁下，你太孟狼了吧。拿人，要有当地府县的传票。丰大帅的是河务，恐怕他没有这个权力！”

“什么？”

“好好好，老夫就说说这红的不同来历：先说正红，这是正经八本靠着打江山的战功或者是治理地方的政绩，挣来的。银红嘛，顾名思义是拿钱买的。笺红呢，也好说，笺，是写信用的信笺的那个笺字，不用问，是投了哪位大老爷的面，大老爷一兴，一封荐书，送到里，委派一个差，上了红。”